马尔的视觉：梧桐花开的时节

  梧桐花开时，春便残了。

  已能嗅到夏天的气息。

  搁赵集扬水站这里，一段路走得稍急了些，便隐隐地有些燥热。微出汗。

  背后一阵风来，却又是春意余存的呢喃。

  红杏枝头闹春意后的次第花开，绝轮不上梧桐花这样的品相、颜色显摆。

  但此刻的田园就是它的天下。

  粗手大脸的，大摇大摆。

  梧桐树身边，打春便喧腾、狂欢了好一阵的油菜花，此时拼尽了最后一点气力。无奈地听几排杨树不着调的高歌。

  即将到来的夏天，是大红浓绿称雄的季节，一切皆厚积薄发。眼下，只有梧桐花能与群聚的杨树争个风头。

  你有叶片我有花瓣，各自气势汹汹。

  登高而望，梧桐也有花海。

  莫看欠娇媚，却也有容颜。

  跟杨树林二声部大合唱的阵势，谁能说俺比不上顾影自怜的春景？

  在十里长山的林子里行走，遇见了在林间放羊的赵集人老夏，以为我们是来看扬水站的。

  当年一身臭汗，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砌，整整干了两三年呢。

  他掰着手指说。

  梧桐树知道。那年它被栽下，从此就一直护着干涸的石渠与露着地皮的蓄水大池子。

  那段历史藏在残垣断壁里。

  留下的今日扬水站，呈现的是一种颇具沧桑感的残缺美。

  就像隔山而相望的那座千年古寺遗址。

  当地人说叫“啸龙寺”，我疑疑惑惑地写下这名字。

  古寺早废了，就连后建的山西小学也都荒无人烟了。

  但和尚们吃水的那口古井还在，那些个绳索留下的勒痕，便是古寺的碑文。

  梧桐花瓣洒落了一地；它也要跟着春走了。

  住扬水站旁村庄里的白发老妪，闲坐在石渠边的梧桐树下。

  我问她尊姓，她却告诉我婆家姓啥、娘家姓啥。

  手指着麦田那边说她出生在岳集，离这里有好几十里地呢。

  她手指的地方，油菜粗壮起来了，像麦子的长兄。

  那些正一日一个样茁壮起来的小麦，再不甘于麦苗般的弱小与寂寞，也要抬起头来，争回原野里的主角了。

  夏收时节就要到了。

  白发老妪手指的方向，有她心中念念不忘的一个叫“岳集”的地方。

  某一个春天，她在岳集麦田的田埂上奔跑着。

  远处，梧桐花也伸展开翅膀。

  我们也是从春天走过来、走出来的；各自的心中都有一个类似于岳集的地方。

  梧桐花开了，梧桐花落了。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马尔的视觉】